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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 ←這是版主在法國拍的照片(與下文無關 哈哈)

( 文末還有照片喔! )

孤獨是可以「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」的;然而寂寞,卻是一種過於喧囂的孤獨,往往是「冠蓋滿京華,斯人獨憔悴」,明明是滿滿的人,卻有一股辛酸不斷從心尖兒冒上來。

      從二十四歲開始,一個人,經常到其他國家開會與旅行,讓自己單飛發展出不同的視野。每次離開台北,就好像掙脫當下的自己。到蒙古,淨空自己成為活在草原的蒙古人;到西班牙,放逐自己成為活在舞台的吉普賽人;到芬蘭,包裹自己成為活在冷冽空氣的耶誕老人;到英國,規範自己成為活在國會大廈裡的英國紳士。城市與人是不能切割的,如果能切割,不過就是因為自己是遊子,可以自外於物的觀察這個小城市。

 

      停留久了,城市生活就好像一面鏡子,街上的風景與行人都反射出類似的自己。在蘇格蘭的愛丁堡,在入夜寒冷的皇后大街,我一個人包著厚厚的風衣,讓淡淡的霧裹成一個人身體的空氣膜,與擦身而過雙雙對對的遊客薄膜交錯,身體很遠,心靈也隔得很遠。街道的悠揚風笛聲,滿足我對蘇格蘭這個國度的想望,卻也不斷剝離獨處的信念。忍不住我會想探頭看看小小平房裡溫暖的燈光,黃色的小燈光映滿房間的幸福,走過平房外蕭瑟的道路,一個人,就會想像那家蘇格蘭人正圍在餐桌,開開心心的吃著飯,享受滿滿的幸福。也或許,只是一個人,跟一隻貓對坐在窗前,喃喃自語,享受獨語的靜謐。在蘇格蘭、倫敦、馬德里、墨西哥市、里斯本、吉隆坡、奧克蘭、巴黎、赫爾辛基,我總是一個人旅行,在匿名的空氣下呼吸,置身事外的觀察這城市的一切脈動,享受孤絕的寂寞與自由。

 

      如果長期居住在一個城市,一個人的生活實踐,就很容易與城市的模式結合在一起了。在台北,冰奶茶與蛋餅是早晨、珍珠奶茶是下午、不能吃東西的捷運是上班通勤、機車佔滿騎樓是散步逛街、臭豆腐與麵線是晚上。在倫敦,自己做早餐是清晨、冷冷的三明治是中午、尼諾咖啡是下午茶,散步與tube是工作與遊樂的工具、自己叮叮噹噹的做晚餐是黑夜。通化街夜市、一0一大樓、光華商場、大安森林公園、淡水捷運站、中正紀念堂是台北人的回憶。柯芬園、蘭斯特廣場、綠園、坎辛頓公園、大笨鐘則是倫敦人的一部份。居住在城市,一個人的生活軌跡就是可觸及的城市生活情緒。

 

      固定的生活模式,讓我安心,但是我卻更喜歡在陌生的城市中探險。我曾經在巴里島參加廟宇祭典,從一個旁觀者跳進去變成他們當中的一份子,將自己笨拙的舞姿誠心奉獻給巴里島的海神。也曾經在普吉島的暗巷中與毒販交易大麻,結果自己害怕逃走。也曾經在巴黎與巴塞隆納搶別人的錢還有被搶。現在回想竟覺得這些遭遇恍如幻夢,一個人就這樣漫步與城市邂逅,里斯本的魔幻街道就一直令我著迷不已。我透過獨自旅行,看見新的宇宙,也反身發掘從未謀面的自己。透過旅行,我與陌生城市不斷發生親密關係。

 

      在歐洲的時候,剛到倫敦工作,外面正在飄雨,颯颯的風聲敲打窗戶與落葉,剛搬進去的房間一片寂靜,真的會有點寂寞。比莉哈樂黛的歌聲嘶啞著,我的情緒也陷入迷幻之中。那種感覺事後回想,不能稱得上是寂寞,而是孤獨。孤獨是可以「舉杯邀明月,對影成三人」的;然而寂寞,卻是一種過於喧囂的孤獨,往往是「冠蓋滿京華,斯人獨憔悴」,明明是滿滿的人,卻有一股辛酸不斷從心尖兒冒上來。回到台北,想要找回那種愛米麗迪金森(Emily Dickinson)與葉慈(W.B. Yeats)的靜美孤獨,卻無法讓自己的靈魂安歇。那種感覺很像鏡花緣裡的人物,意外的在異境繞了一圈,回到世上,宛如電光石閃,荏苒百年。

 

      在台北,每天如同往常一般,八點就會被吉娃娃與俄羅斯藍貓的嬉戲聲叫醒,即使是假日也不例外。假日一早,會用美式咖啡壺煮一壺熱咖啡,搭配自己最愛的起士蛋糕。放在廚房的義大利拿鐵機器,自從跟女友分手以後,就再也沒動過。真空管打開,Edith Piaf的香頌與濃濃的咖啡香混合在一起,恍然覺得自己還在巴黎,享受一個沒有政治的早晨。把手機關機,一個人開車到超市,簡單買了一些食物,想像自己還在倫敦逛Tesco,找不到Tesco的炸雞,卻也能在頂好找到牛小排。回到家,真空管機開著,換一張Lady in Satin,偶爾被幾個音符打斷思緒,卻還能與徐四金對話。

 

      個人吃完午餐,開始看Six feet under,在影集中尋找美國人對於死亡的黑色幽默,整理自己的網站,與自己的小貓小狗對話。看著自己貓咪在窗前若有所思,我很想問他,專注的眼神裡有什麼樣的思緒。或許他只是在想,那隻狗到底跟他是不是同類;也或許,他在想窗外的喧鬧是不是偶然出現的叫賣聲;更或許,他其實什麼都沒想,只是希望晚上可以吃到暌違已久的罐頭。

 

      晚餐是蕃茄紅酒義大利麵,一邊聆聽阿莫多瓦的悲傷萬歲。一個英國朋友打電話來,跟我討論他的第三者情事;手裡沒閒著,與捷克的姊妹在MSN上討論他的出路,我則是極力慫恿他來台灣,放棄那個英國負心漢。隔壁傳來陣陣的菜香味,想起很久沒有回家了,覺得有點想爸媽。夜間,窗外的公園已經看不到花草,打開窗戶,讓貝多芬的月光灑滿窗外河濱。雖然孤獨,至少有米蘭昆德拉跟我對話。

 

      固定的城市,卻能隨時刺激我的冒險味蕾,讓我想起斯德哥爾摩到赫爾辛基夜車上,所聞到的草原味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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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ste06192003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